杨光明叹了一口气,道:“根据我们的初步统计,今年一年全乡的人平均收入大约在三五十元左右,至于乡里的财政状况,由于我们乡是初建,目前只有县里面的十八万拨款,全部用于基础设施建设,如我们这乡委乡政斧大楼,正在修建的乡小学、卫生院、粮所、种子站、轧花厂、邮局、银行,你今天过来的时候应该已经看到正在施工了,其中有些快结顶了,但有些还在建造中,希望过完年,开春的时候都能投入使用吧。百废待兴,从无到有,要建造的房子,要成立的部门,实在是太多,这些钱根本就不够用,也仅仅只能将房子架子搭起来,勉强使用而已,还捉襟见肘,建好之后,运转经费什么的,以后就要另外想办法了。”
时岩枫点了点头,他知道杨光明说的应该没有任何水分,因为账目随时都可以查,而且十八万经费盖这么多建筑,已经是非常难得了。至于杨光明说的今年一年人均收入,应该是指去年,也就是191年,因为现在已经是192年1月了,杨光明用的是农历说法。
杨光明的语气还是比较平淡的,没有悲观,也没有干劲十足要怎么怎么样,这是老同志的沉稳,但时岩枫就忍不住眉头蹙了起来,看来,明年一年,搞不好的话养活全乡的干部都不容易,因为,杨家口乡几乎是纯农业地区,没有任何国营的或私人的乡镇企业。
如果时岩枫跟杨光明年纪这么大,又是本土人,肯定也会如杨光明一般不是很担心,没钱又怎么了?大不了大家穷点,苦点,曰子还是照样过,又不会饿死!现在可不是旧社会了。
但是,时岩枫现在重新来过,正值盛年,他是想要重新干一番事业,至少这辈子要活得轰轰烈烈,而不是像上辈子一般窝囊!他过来,是要振兴杨家口乡的经济,是要带领全乡人民过上富裕的好曰子的!
但这样一个底子实在是太差了,简直是一穷二白,什么都没有嘛,像柳絮镇,好歹有个化肥厂,虽然效益不行,但整整,也能搞出很多钱来,不过,时岩枫转念一想,这样其实也未尝不好,可以说是完全一张白纸,想画什么还不是任凭自己来!正因为新建,纯农业地区,前人没有画过什么,更加有利于自己发挥嘛!这样一想,时岩枫不禁嘴角翘起,散发出一种自信的微笑。
杨光明一直注视着时岩枫呢,开始见他蹙眉,心中未免有些得意,心说,小娃子,总算认识到条件艰苦了,知道我们杨家口乡底子有多么薄弱了吧?来这里后悔了吧?将实情告诉时岩枫也是想给他敲敲警钟,咱这里禁不起你瞎折腾,也没什么可供你折腾的。不过,转瞬之间,就见到时岩枫笑了,杨光明不禁一愣。
“小时啊,你是乡长,主管经济,对咱全乡以后的经济发展可有什么规划?有没有什么好的点子能让咱杨家口乡也富裕起来呢?”杨光明试探着问道。反正,时岩枫要干什么,他都得好好把把关,他是老同志,又是一把手,自然要对全乡人民负责,可不能任由这小娃娃胡来。
时岩枫微微一笑,知道杨光明除了想要把关之外,还有点考较的意思,稍微琢磨了一下,就说道:“书记,我们来分析一下吧,我们杨家口乡最大的劣势,无外乎三点,一是地处偏远,交通不便,路况差。我们云雾县整体的路况都不好,但我们杨家口乡却是差里面的更差,这样就导致外边的资金、技术很难进来,而我们自己的一些特色产品,也很难出去。二就是,单纯作为一个农业乡来看,杨家口乡山多地少,人均耕地不够,仅仅在农业上想办法,显然是行不通的。第三点,也是最主要的一点,就是干部群众的思想观念问题。祖祖辈辈在这山沟沟里生活了几百年上千年,很多思想都僵化了,很少有人想要走出去,去看看外边的世界,去学习外边的先进经验和技术。这一点,我认为是制约我们杨家口乡经济发展的最主要障碍。”
杨光明点了点头,说道:“问题大家都知道,可是冰冻三尺,非一曰之寒,想要改变何其难也!”
时岩枫坚定地道:“再难也要改,不然就没有出路,就会跟不上形势,远远落后于其它地区!我们是穷,但不能穷一辈子,就算穷一辈子,也不能让子孙跟着受穷。”
时岩枫的声音掷地有声,远远地传扬了开去,让正在外面打扫卫生的杨晚霞听到了,也香肩一抖,好奇地往这边瞅了几眼。
杨光明笑笑,对时岩枫的干劲倒是有几分赞许,想了想,说道:“知易行难,不说别的,就说第一条,地处偏远,交通不便,我们杨家口乡到县城四十多公里,而且都是弯弯绕绕的盘山小路,想要修一条宽阔的柏油马路的话,那资金可不是十几二十几万,这个需要县里省里重视,拨款下来。”
时岩枫点了点头,这个问题他早就想过,云雾县是绝对拿不出钱来的,就算拿得出钱来,也会率先修县城至省城的道路。县城到省城的道路虽然远比杨家口乡到县城的路况好,但那是整个县城通往省城的枢纽,需要满足的负荷更大!
“这个,我们自己想想办法,总归,路是一定要修的,要想富先修路,没有良好的交通,其他的一切都免谈啊!”时岩枫说道,但是眼神里却有着那么几丝自信。
但杨光明看在眼里,就有些不以为意,心道,还以为这娃娃有什么好本事呢,搞了半天,也就是会耍耍嘴皮子而已,道理倒是讲的好,一套一套,要想富,先修路,呵呵,钱呢?当钱从天上掉下来啊!钱是那么好搞的?尤其是,修路,几十公里的山路,那绝对不是一个小数目。杨光明摇了摇头,暗暗叹了一口气,也不想说什么打击或安慰人的话了。
时岩枫瞥了杨光明一眼,自然知晓对方不以为然,不过,时岩枫也不生气,这是很正常的啊,换了自己,为钱愁了一辈子,看着面前一个嘴上毛都没长的小伙子说要搞钱修路,那能相信吗?不相信没关系,反正,他决定开年了,就去京城,省里,到处跑跑,不信凭自己的本事,弄不到一点钱,实在不行就把家里的牌子打出去,要钱嘛,又不是为自己要,是为百姓们要,为造福乡里而要,打家里的招牌那就没什么丢人的,那种为了一己之私打家里的招牌胡作非为的人才可耻!
不过,钱还没要到,他自然不会提前吹嘘,免得给人一种轻浮的印象。反正,到时候一切自见分晓吧。
杨光明忽然神情有些黯然,萧索,深深吸了一口烟,掸掸烟灰,喃喃道:“那第二点呢?我们杨家口乡山多地少,人均耕地面积严重不足,水田就那么一点,就算把所有的旱田都改成水田,恐怕也收不了多少粮食啊,勉强混个囫囵饱而已。”
时岩枫道:“单靠种田那自然是发不了财,都说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咱们总得从山里面想点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