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顺这边会种地的,若赶上运气“好”,黄河泛滥之后留下的淤土,主粮亩产其实可以超越1910年的法国小麦平均亩产的最简单的,小麦和豌豆套种,加两年三熟算平均。
也即是说,西欧式的农业革命对大顺而言纯粹没卵用;而工业革命,就算追到1910年,耕地亩产也就那样;除非憋到追平1913年的德国水平,那纯粹扯王八犊子,至少三四十年内没戏,真要追到1913年德国的水平就太吓人了。
换句话说,若不移民垦殖,就算全面爆发了第一次工业革命,大顺的粮食,还是不够吃。
而粮食不够吃、人口滋生的巨大“绝望”感,也就更容易理解的换句话说,大顺如果在内部,现在就算彻底完成了第一次工业革命,那么大顺仍然要面临粮食不够吃的问题。况且,那些人“绝望”的时候,根本不知道啥叫第一次工业革命。
的确,第一次工业革命,极大地促进了生产力的发展。
问题是,纺织厂能搓出来馒头不钢铁厂能搓出来大米饭不
如果不能,那么对于大顺而言,第一次工业革命的动力,就没那么大我已经是棉布产量世界第一了、我已经逼到欧洲各种出行政命令玩埋汰的了,那么主动第一次工业革命的动力到底在哪
这个问题,刘玉的那套工商业的扭曲理论,给了大顺这群人一个答桉。
这个答桉,就是刘玉跑路前,李欗和刘玉密谈的那些话:
修铁路、造轮船、搞基建。
让粮食长腿,从海外跑到中原,让“人均粮食拥有量”这个概念有现实意义。
让长腿的人,从中原跑到海外,粮食不长腿、耕地不长腿,它不来就我,我便去就它。
而修铁路、造轮船、搞基建,就是大顺搞工业革命的大义上的动力。
也即是说,大顺的工业革命,如果想要得到旧时代的精英阶层、至少说还能存着利民利天下的这些胸怀天下之辈的支持,能、也只能上来就照着重工业使劲儿。
因为,除了需要得到旧时代生产出的部分精英的支持,还要得到皇帝的支持。
而皇帝,不会在乎什么蒸汽机带动的纺车的,但却会在乎蒸汽机带动的浇田的水车。
蒸汽机是蒸汽机。它就是个牛、马、水排、风车。
纺纱机是纺纱机。
一袋子尿素、二斤良种,绝对比一块手表给旧时代带来的震撼大。
因为从上到下,脑子里最害怕的事,就是粮食问题。
引导变革的根本,终究也得把工商业藏在粮食问题当中。
那么,现在,大顺这边的粮食的问题,解决了吗
并没有。
可以说,大顺现在面临的各种问题,按照刘玉的这套说法,本质上还是粮食问题。
包括说取消钞关子口、土地是否可以交易、要不要均田,等等、等等。
于未来,那是迁民、移民、工业化,先走哪个、后走哪个的问题。
于现实
还是老马的那句话分配本身就是生产的产物参与生产的一定形式决定分配的特定形式,决定参与分配的形式
生产的形式,就是封建、资本等等这种社会关系。
这些特定的形式,以生产资料占有、地租、贡赋、工资等等方式,完成分配。
取消钞关子口、土地是否可以交易、要不要均田,等等这些,本身就是分配。
举个例子。
湖北现在的手工纺织业,通过手工劳动,在社会生产中,通过他们的棉布,分配到了一些粮食、盐等。
那么,现在你松苏的机械纺织业,借助海外原材料的优势,把湖北这些手工纺织者的分配给夺走了。
那你出钱给他们,让他们买粮食和盐吗
就大顺已有的情况来看,别想了。当初刘玉改革,把贸易中心从珠江口转移到长江口,大几十万船夫、脚夫、买办、粤绣织工等等失业,选的可不是从新得利者那征税补偿,而是选了更便宜的方式草薙。
现在大顺内部争论不休的问题,其实可以这么理解:
一部分人,想要内地的土地。有钱,花钱买呗,反正允许买卖、地契交易、允许放贷、小农容易破产,这都正常。
一部分人,则也想要土地,不想交租子,而是除了交税之外都是自己的。朝廷不给,那就自己为自己主持公道,你李自成做得,我做不得
一部分人,想要内地的市场。内地的市场又不是空的,既然湖北能有纺织业,显然她们得把布卖出去才行。但你们这些人太落后啦,不如我们用印度棉纱和蒸汽机的先进,我们要代表进步消灭落后,但是补偿安抚基本生存保障什么的我们是不会给的。
一部分人,则觉得这些机器严重伤害了他们的生存。你说我找木匠搓个织机倒是还行、攒攒钱买个铁轮脚踏机也行,可蒸汽机和织布机我哪买得起既买不起,那就大家一起反抗,砸了得了,谁也别想有,否则都得饿死。
等等、等等。
最后,有没有个“折中”的方案,也即是说,国家的政治本身可以视作阶级矛盾不可调和下的妥协产物,有没有一种折中妥协的方案
现在,大顺内部这么多的阶级、这么多的矛盾。
小农、佃农、地主。
手工业者、包买商、商业大资本。
雇工、工厂主。
游离在外的大的金融资本和已经成型的寡头财阀。
这里面,谁是软柿子
捏谁,最容易
捏谁,能走向未来
这,基本就可以视作大顺现在想要继续改革要面临的问题,也是争论的根源。
再加上大顺的土地制度的问题。
而因为大顺这边皇权依仗的真正力量,是资本、军功贵族、实学派工商业力量、海军、殖民地利益者。
或者说,觉得还有必要改革的人,是这群人。
那么这个问题最后也就演化成一个最简单的选择:
是捏死小农
还是捏死内地的租佃地主
选了捏死小农,就彻底放开内外限制,资本、廉价商品、商业资本放贷的,靠铁路和火轮船一起涌入。
镇得住这三亿人的反抗即可。
选了捏死租佃地主,就得来一波疯狂至极的大变革,不惜打东西阋墙之战。
旧势力、传统力量,会以一种前所未有的团结来反抗,保证他们生存所需的社会条件造反将直接由读书人引领。
不改
李欗很清楚,他一死,大顺必彻底乱套。
他想给儿孙搏一搏。
所以,召回“先知”,其实就是李欗想要借刘玉的尸骨,做出选择:是捏死小农,还是捏死租佃地主。
选哪个都行。
因为刘玉是“先知”,不是思想家,所以他的话,矛盾之处极多、所作所为也是黑白掺杂。
比如,刘玉在松苏当初反动透顶的政策女子来工场做工,工资开给公婆丈夫或者父母一半,而不是派人去家里宣传男女的平等、人身的自由、女子亦可工作养活自己什么的。
这件事,解读的方向,那就多了。
正着说也行。
反着说也行。
是捏小农,还是捏地主这事儿上,也一样。
都有尸骨可披。
李欗叫人万里迢迢把刘玉的棺材运回来,就是要在棺材前说出来自己的选择的。
“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