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菱听闻这一句,突然灵光一闪。
二姐姐在父亲面前是很得脸的,起码比她说得上话得多。
谢菱匆急之下,一把拉住了谢华浓的手腕留住她。
小鹿似的眼眸噙水一般湿漉漉的,看着二姐软软道:“二姐若是去找父亲,可否、可否帮我请求一件事?”
谢华浓被拉住,对上谢菱的目光,喉咙口微微跳了一下,像是有人把一只绵软毛绒绒的小兔子放在她嘴里,痒得人吞吐不是。
她声音闷闷:“什么事。”
谢菱想起这位二姐上次甩开自己、不喜与自己接触的事情,便松开手,小声道:“我想,换个院子。晚上我总睡不好觉,或许换个院子,能好些。”
竟然已经到了晚上睡不着的程度了?
谢华浓脸色凝重,低头看一眼自己又变得空落落的手腕,抿了抿唇,上前一步,主动握住谢菱的手。
“花菱,你听仔细,这院子里并没有什么奇怪声响,你不要害怕,服下药后,好好睡一觉,会觉得松快许多的。至于你想换院子,也不是不行,只是,这可不是小事,你可有心仪的?”
谢菱看着这位二姐眼中写得明明白白的“加油,坚强,你会好起来的”几个大字,略有一丝心虚。
她清清嗓子,看了眼东边的方向。
“东边那座靠近竹林的小院子,我就觉得很不错。”
那个院子很小,是谢府百年前建府时其中一间老屋,现在闲置着,又旧又暗,不会有人喜欢住在那种地方。
但对于谢菱来说,那个院子格局小,又被石墙阻挡,那个变态这几个晚上也不知道是混进来的,还是躲在屋檐上偷窥的,总之,若是换到小院子,安全系数应该会高一些。
谢华浓闻言犹豫。
“那不是个好去处……不过,既然你是如此想的,我去秉明父亲,试一试。”
谢华浓没有骗她,跟谢菱分别后,就去找了谢兆寅。
皇上体谅谢府也遭遇了千灯节的变故,这几日找了个缘由给谢兆寅和谢安懿批了假,让他们好生在家里安抚女眷。
但谢兆寅从那晚谢菱回来后对他深深一拜后,不知怎的,竟有些不敢进小女儿的院子。
他知道华浓很关心这个妹妹,常令婢女去探望,甚至今日华浓还亲自去见了妹妹,谢兆寅便也安下一半的心。像是觉得,华浓去看望了,便如自己也去看望了一般。
他待在书房看书,平时这种时候,是不允许人打扰的,哪怕是长子谢安懿来了,也需要通传才允许进入。
但听说谢华浓在外边,疑心是谢菱出了什么事,谢兆寅立刻放下了手中的书。
谢华浓是不爱说废话的性子,进了书房,便向谢兆寅说了谢菱的症状,也将谢菱想换院子的想法告知了谢兆寅。
谢兆寅听在耳中,却极不是滋味。
换院子?
三个女儿的院子,是出生时便定好的,如不是出嫁,便不会更改。
花菱却忽然要换……而且是换到那么偏远的地方去。
花菱莫不是想、想搬家别住了不成?
谢兆寅眼前仿佛出现了小女儿背着行囊头也不回离开的背影。
谢华浓唤了他几声,才把他喊回神。
谢兆寅抹了把脸,摇了摇头。
“此事,还需从长计议。花菱如今受惊,情绪不稳,若是真让她住到那么阴冷偏远的别院,恐怕于她的休养无益。我会去寻摸一位良医,住进府中每日为花菱开药探脉,华浓,你是做姐姐的,每天多陪陪她,尽量让她高兴些。”
谢华浓应了一声。
“对了,去把安懿也叫进来!”
谢兆寅给谢安懿、谢华浓兄妹俩安排了同样的任务。
谢安懿听后,神情复杂。
他与谢华浓并肩走出书房,看了一眼身边的二妹。
谢安懿一直觉得,这个二妹是家里妹妹中,与他、与父亲性情最为接近的。
有很多事情,他们之间不言自明,有着牢不可破的默契。
谢安懿思索再三,终于开了口:“花菱竟然被吓得如此严重?华浓,你又是何时……与华菱如此要好的?”
不得不承认,他在发现华浓与花菱交好后,有一种被二妹妹抢先了的挫败感。
尤其是,在花菱失踪的那两天里,他坐在花菱的房间发呆时,曾无比地后悔,为什么他没有及早地发现花菱与华珏不和,为什么他没有再多关照花菱一点。
哪怕是像华浓那样,在花菱被禁食时,曾去给她送过吃食,他的心里也会好受些。
明明小时候,花菱还常常趴在他的背上睡着,软软甜甜地在梦呓里叫着哥哥。
这边谢安懿正思绪万千,心情复杂。
那边,谢华浓瞥了谢安懿一眼,目光冷淡。
对于那晚谢安懿带兵出城却没有及时地找回妹妹,她是责怪的。
自家嫡亲哥哥身居兵部要职,竟然让妹妹出了这种事,还配当什么兵部侍郎。
若她是谢安懿,早就到花菱面前去磕头认错。
谢安懿竟还有脸好端端地站着。
谢华浓根本不爱回答谢安懿的话。
她语调冷淡,移开目光,轻飘飘道。
“花菱如今离不开亲人,父亲虽然让大哥与我一同陪伴花菱,但是大哥面相不吉,那武器拿多了,身上沾染的气息也冷肃,我看花菱见了大哥不会高兴。大哥,此事交由我来处理便好,今日父亲的吩咐,你就当做没听见吧。”
说完,谢华浓与他擦肩而过,精巧的下巴微抬,脊背挺直地走在前面。
谢安懿愕然失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