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门里又辄返回来,要那封信:“你给我,我拿去给她!”
常保连忙递上,想想又道:“我记得还有一封,麻烦五小姐一并给了她。”
毓贞嘱咐他两句,捏着两封信失魂落魄的穿进紫藤花架下,紫藤花花期至末,有着凋零前的残艳,却被风卷雨打落满一地,她觉得凄凉,手里的信,一封一看就晓得是二哥的笔迹,她拆开来读了一遍,原来二哥也能这样温柔多情,他诉着思念阿栀,他问,你说要给我个大惊喜,是甚麽呢?我迫不及待地想知道,索性改了归期,如无变化,五日后就能见到我在你面前.....她(他)们真是甜蜜呀,毓贞的心一戳一戳刺痛。
阿栀有了二哥,为何还要招惹周希圣呢,明明知道她欢喜他的要命、已到了要毁婚、要和家庭决裂的地步,结果却被一口拒绝了。
她想逃离旧式婚姻的牢笼,还没走出就被推回来,她的一生尽毁在阿栀和周希圣的手里。
毓贞流下眼泪,一颗颗把信纸上的字打湿且模糊,悲鸣的想:“我没有因她是下人的女儿看轻她,以最大善意待她,她明明得了二哥的爱,却还要在周希圣面前卖弄风情,是了,她亲自包馄饨送给他,他借洋文书给她,她(他)们还一起乘电车,她又那麽漂亮,谁能抵挡得住呢,看来今日周希圣出现在校门前,原来是等她的。她却以为......她还傻乎乎地问是在等她麽!天呢!怪不得周希圣的表情很难置答,定在心底笑话她的自作多情。”
她一个世家小姐的尊严,被他(她)俩踩在脚下磋磨,毓贞愈想愈痛苦,雨水从花架缝隙渗进来,和脸上的眼泪混杂着,又湿又凉。
二哥也被阿栀骗了!一纸情话都成了笑话。
她们兄妹俩皆被她玩弄在股掌之中,还有周希圣
毓贞开始憎恨她,恨得直咬牙儿,哽哽噎噎又去扯开另封信,是太古洋行的翻译员招录函,龙飞凤舞的大段赞扬,信楣印着大海轮船和红日,圆圆一戳很喜气洋洋。
然而看在毓贞眼里却又是刺心一刀!阿栀越样样得意,越映衬的她样样落魄。
她开始撕信,撕成一条条,条条再扯成片片,片片撕得粉碎,一把把洒进排水沟里,像树上飘落的杨花,点点顺水流远了。
冯栀忽然睁开眼来,因着身子不舒服原想小睡会儿,怎天就全黑了!她捻亮灯朝窗外望去,不是天黑,是阴沉,在下雨,噼噼啪啪打着白玻璃面,像扯断线的珠子在蹦哒。她坐起身,闻到楼下有股子爆鱼的味道,呕呕想吐,忙掐住喉咙口,昨个在廊上吐酸水,姆妈看她的眼神总有些古怪,或许是她多心。
也不晓寄出的信常二爷有收到没,天天掐算着日子,不出意外应该早收到了,若是立刻回信,这两日邮差应该会来。
信里不敢太直白写自己怀上身孕,怕被别人瞧去,还是有些顾忌余曼丽。只说有个惊喜要给他,盼他能早早地回。
冯栀心底有事就坐不住,她把头发梳齐整,找了柄腊黄油纸伞,蹬蹬下阁楼,果然李阿妈端着一碗爆鱼面条吃着。
她出了门,虽然在下雨,时不时吹来一阵风,依然是热的,又挟杂湿,成了燃火炉上烹糕的蒸笼,又燥又闷迫出人一身的汗。
近至门房间时,恰有辆黑色汽车徐徐开进来,里面坐着大老爷,门首的雕花晚照灯亮着澄黄黄的光芒,映得细雨丝丝缕缕似张密不透风的。
冯栀待汽车过去,才走到常保跟前,收拢了伞问:“阿爷,有我的信麽?”
常保就着茶水在吃烧饼,抬头看她一眼,又迅速的低回去,他觉得胡子上沾了芝麻,用手抹了抹,嘴里还在嚼食,话也含混的很:“嗯....哦....没有!”他说。
冯栀有些失望,却又不死心:“阿爷,你把小屉抽开在寻寻看,或许有呢!”
常保放下茶杯和烧饼,抽开小屉拿出几封信,让她自己找,冯栀一封一封对着灯光仔细查看,果然是没有。